SHAN FUTURE | 专访旗溪生态农场：通过照顾土地，我们成为地球社区的一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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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长期生活在钢筋混泥土中的现代人来说，回归田园已经成为一种令人羡煞的生活方式，无论是这几年大受欢迎的博主李子柒、华农兄弟还是《向往的生活》等综艺节目，美好的田园生活吸引了越来越多年轻人的目光。同时，农场体验、露营等户外活动和乡村游也成为当下旅游业的新趋势。
田园生活离不开土地与生态，更离不开农业的发展，也意味着人与人之间、人与自然更紧密的联系。位于中山的旗溪生态农场就是一个时刻关注人、自然与社区之间连结的理想国度，他们希望能够完整地呈现农业的生产、生态、生活和生命价值，重现土地的价值和美好，传播一种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活方式，从而推动乡村振兴和生态文明建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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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据美国生态学家 Arthur Tansley 1935年所提出的定义，农业生态系统是指农业生物种群与农业生态环境构成的生态整体，而农田生态系统则是其中的一个重要亚系统，是一种被人类驯化过的生态系统。人类的生存依赖于农田生态系统，我们的食物、衣服和日常使用的一些物件，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土地。因此，农田生态系统的发展也与人类的发展息息相关。
旗溪生态农场主理人小郝（郝冠辉）告诉我们：“农田生态系统有一个很大的特点——如果你不是在保护环境，你就是在破坏环境，比如我们现在的农业用大量的化学品导致环境污染，是农业污染的主要来源。当我们从事生态农业或有机农业的时候，我们通过保护土壤、改良的方式来种植的时候，能减少温室气体等污染物的排放，这就是农业的生态价值的体现。一个好的生态农场，它会是一个非常可持续的农田生态系统，还能够承担优良的生态功能。”如今，旗溪生态农场就实现了这样一个可持续的农田生态系统。
旗溪农场位于广东中山市五桂山自然保护区南麓，他们希望以生态种植的方式保护这一方水土，并且把土地的疗愈力带给更多的人，探索一种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活方式。小郝毕业于西北农林科技大学，在高中和大学时期，受到西方哲学和梭罗的《瓦尔登湖》影响，他决定走向农业——这条在当时或现在看起来都不太寻常的道路，也是在那时，他奠定了“人要幸福，我们必须回归自然”的观念。
从大学毕业后，他带着对回归自然的渴望，前往晏阳初乡村建设学院加入生态农业的推动工作，此后又建立了一个帮助农民推广健康农产品的平台“沃土工坊”，以及参与支持返乡青年等工作，在过去十几年里，他一直致力于生态农业的探索。
2018年初，在机缘巧合下小郝来到旗溪，“这里就是我理想中的乡村的模样”，他说，于是很快便下定决心留下来，正式开始负责旗溪农场的建设和运作。经过三年的波折和不断调整，如今，旗溪生活农场的使命逐渐变得清晰，并在去年年底成功实现了现金流的平衡。这对于任何一个才成立不久的农场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，尤其是新冠疫情爆发期间，其他许多依赖于第三产业的农场纷纷倒闭，旗溪能够取得现在的成果，很大程度得归功于农场负责人小郝独特的管理理念。
小郝认为，在照顾土地的时候，一定要发现土地与人独特的天赋，因地制宜地对土地进行管理和耕种，“当土地的天赋使命与人的天赋使命结合起来的时候，我们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”去过旗溪农场的朋友都知道，这里有淙淙溪水流过，从山上冲刷下来的沙子经过长久的沉积形成了农场的土壤，“由于土层非常薄，往下挖个二三十公分就是沙子了，因此不太适合种植生根性的水果，而在广东种植蔬菜又需要搭建雨棚，会破坏这里的景观，所以我们就决定种植香草。”
正因如此，香草成为了旗溪农场的一大经济作物，同时也体现了当地历史文化的传承。旗溪农场所处的中山市，旧称为香山，根据史籍记载，当地自古以盛产香料闻名，小郝告诉我们：“这里的水土环境里面有一些物质会使得种植的植物芳香程度较高。”后来，经过他们的不断实践也证实确实如此。
由于大部分香草植物具有抗病虫害的特性，因此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施打农药，种植香草不仅有利于土壤环境，相对来说也比较易于管理。加上小郝个人对香草的热爱与中医的研究，农场目前开发了以中医视角（即阴阳平衡）调配、具有调节身心功效的香草茶，还有一系列香草天然洗护产品，受到了农场社区伙伴们的喜爱。
事实上，农田不仅具有生态和生产方面的价值，也与我们的身心健康有着紧密的联系。“虽然在国内生态农业发展了大概一、二十年的时间，但是通常大家的探索就停留在生产价值和生态价值两个层面，它其实还有两个更高的层面，就是生活价值和生命价值，这方面的探索非常少。”小郝说。
在旗溪农场，人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态循环生活，这也是一种对过去小农经济模式的还原。在小郝看来，小农就是一种非常理想的生活方式：“在工业化的高速发展下，小农模式已经逐渐被摧毁，甚至把农民变成了农业工人。当我们离土地越来越远的时候，就越来越难感受到和生命的链接。”
为了让来到这里的人们能够离土地更近，旗溪会在每年的十月至五月举办不同的自然体验课程，比如让大家参与采摘野花蒸纯露，再制成保湿水，“当闻到香气时，你会感受到这是来自大地的芬芳，并且在那一刻与土地、植物产生连结，成为一种独特的生命体验。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生产产品，而是希望大家能真正感受到大自然资源的美好与丰盛，这就是土地生命价值的体现。”小郝说道。
如今，旗溪社区除了有生活农场，还有舒米学苑，以及许多共同生活在农场的伙伴，他们的存在让整个社区变得丰富且具有多样性，也自然而然地构建了一个拥有共同使命价值观的生态社区。其中，舒米学苑是世界著名可持续生态经济学院——舒马赫学院在中国南方土壤上的教育实验田，舒米学苑沿袭了舒马赫学院的社区式学习方法，对舒马赫式的教育进行更深刻的在地探索。
舒米学苑通过落实到生活实处的沉浸式体验教育和全人教育，引导参与者重建与自己、他人、自然的连结，唤醒生命的本真与活力，找到生命的意义和使命。在舒米学苑，学员们可以参与生活合伙人项目、生态社区体验营、正念生活营和舒米TALK等常年招募、定期举办的活动和课程。
在精心打造的社区式学习环境下，舒米学员们一起生活、做饭、洒扫、晚圈、冥想，并组织各类有趣的社区活动，用行动支持在地经济和参与在地文化的保育，从而参与到生产、生态、生活、生命共存的美好乡村重建中，探索新时代人类群落的新形态。
而在最近，他们还推出了”舒米十讲”、“正念生活营“等系列线上课程，邀请舒米的导师以及旗溪生态社区的伙伴们介绍舒米的理念，以及他们在旗溪的在地实践，也让由于疫情不能前往旗溪的伙伴们在线上学习人与身体、情绪、内在和他人、自然的连接。
舒马赫学院创始人、印度著名社会活动家 Satish Kumar 曾在《土壤灵魂社会》(
Soil. Soul. Society，2013）中提出 “土壤、灵魂和社会三位一体”的概念，他认为：“当我们的内在自由自在时，我们的外在也自由自在，我们和整个人类的相处也自由自在。通过照顾土地，我们成为地球社区的一员；通过照顾社会，我们成为人类社区的一员。” 因此，土壤、灵魂、社会三位一体，表达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是相互关联、相互依存的，而这也是旗溪一直以来的发展核心。
在未来，旗溪希望发展出一个生态社区，让大家在这里实践人与自然、人与人、人与自己内在和谐相处的生活方式，同时吸引更多的青年人回到土地，重现乡村的活力和美好。
yehyehyeh X 旗溪负责人小郝
●在运营初期遇到了什么困难？后来是如何克服的？
我们现在常常提到一个词叫“内卷”，其实生态农业行业目前也已经高度“内卷”了，也变得很同质化，大家发现了一种新模式之后就一窝蜂地跟上。在我来之前的旗溪农场也是如此，不仅种菜，种水果，搞民宿，搞参加活动，搞餐厅，几乎全国所有的生态农业生态圈里面的元素在这里都能看到，所以最后结果就是以失败告终。
等到我加入旗溪之后，刚开始第一个阶段的模式也是一样的，什么都搞也烧掉了几百万，然后我们才慢慢去沉淀下来，去理解这块土地适合种什么。直到2019年发现了香草才慢慢克服了这些问题。
●如何依附土地，建立起一套可持续的经营模式或系统？
我们现在实践的是同时融合一产、二产和三产的多元化发展模式。我一直认为，只靠一产会“穷死”，但是只做三产会“亏死”。三产就是搞很多体验活动，但当这个体验活动与一产、二产（也就是农场种植的经济作物）没有关联和结合时，仅仅是为了搞活动而搞活动，基建和人力成本是非常高的。
我们的模式简单来说，一产就是种香草；二产则建立在一产的基础上做香草茶，做天然洗护产品等；三产就是让大家体验做香草茶和天然洗护产品。我们的一产、二产和三产是一个团队，不是三个团队。这样子的话能省下大量人工和劳动力，而且我们的三产能够为一产“带货”，大家来体验之后会希望购买到的产品，因此它们之间是相互融合的，这也是我们农场能够相对经营得比较轻松的原因之一。
●农场的工作生活会根据四季产生哪些变化？
由于广东的气候关系，我们农场只分两个季节，一般五一至十一期间我们基本上可以称作是夏季了，这个时候农场其实基本上进入了生存模式——就是努力地活着，因为雨水、蚊子太多，天气太热了。通常我们的作物会在五一之前都种下，然后整个夏季基本上就是在除草、施肥，这个季节也不适合做体验活动。但夏季我们会有一个收获物，那就是柠檬草。而且夏天有一个比较美好的体验就是可以观赏到荷花池里的荷花，也闻到不远处飘来的野花香气，在傍晚和清晨比较凉快的时候去散步也很舒服。
到了十一至五一期间，这个阶段就进入农场收获的旺季，总的来说秋冬季的气候比较宜人，从九月底我们开始收洛神花、做果酱，然后也开始有采摘和果酱制作活动。到了十月份可以开始收姜黄和甜菜根，我们也有姜黄植物染和甜菜根相关的一些培训和体验。
●如何看待如今城市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向往田园生活的现象？
这是一种城市化发展到一定程度，自然而然的回归现象，因为对田园生活的向往是中国人骨子里的文化底蕴，古代没有城市，即便做了大官最后也是要告老还乡，耕读生活是每个中国人心里的理想生活。
而对大自然的向往是人作为自然之子的渴望，我们来自于大自然，只有在大自然中，我们才能找到和生命本源的链接。
●一个充满善意的未来是怎样的？
1）每个人可以在实践自己天赋与创造力的过程中找到幸福感，而不是无止境的追求物质财富和欲望；
2）基于每个人自我实现的基础上，发展出人与自然、人与人和谐相处的社会形态；
3）科技是为了人的幸福感而服务，不是取代或者奴役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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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ehyehyeh 由哥本哈根时尚峰会特别顾问及BoF 500成员之一的叶晓薇（Shaway Yeh）创办，是一家通过将可持续性发展、先锋创意和新技术整合旨在驱动产业产生价值转变的顾问机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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